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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回百轉之間,舍輕煙悶悶道:“是流樂把我推進來的。” 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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樂扶額,阿煙怎的越來越膽大,竟還敢於北陰頂嘴。舍輕煙其實真的是不知道,沒有頂嘴的意思。

那句莫要如此兇,讓北陰一噎,俊秀的臉龐緩和了點,他緩緩坐到椅子上,想當年清流胡作非為之時,他成日收拾爛攤子,有些凡人氣運被改動,則會影響整個江山格局,如今清流收養的妹妹們也不是省油的燈,竟還去惹皇帝?

北陰神情嚴肅,有條有理道:“不可隨意對凡人用法術,更不可對凡人出手,你們兩個孽障,還殺了人,按天條列法,該除去一身修為,墜入輪回。”

一聽要除去修為,舍輕煙身子一抖,心都提起來了,接著又聽北陰說:“不過,看你二人是藥城仙主的份上,這一次......便算了,我進來時已派了陰差去請清流來領人,你們繼續跪著,跪到清流來了為止。”

舍輕煙如臨大赦,磕頭一拜,“多謝北陰大帝放我們一馬,小仙定將你的恩情時時記在心頭。”她以為北陰不會應聲,片刻後,他淡淡道:“嗯,還算有藥可救。”

舍輕煙瞟了眼北陰,他微低頭神情專註的批閱奏折,案桌上的琉璃燈火,映照在他臉龐,分外瀲灩迷人,北陰眼皮一擡,笑意劃過眼中迅速消失,舍輕煙對他漾起淺笑,說來,北陰算是她的貴人。

相反流樂很是無語的狀態,她跪著也很不安分,動來動去的,流樂傳音於舍輕煙的耳中,“阿煙,你方才拜他作甚,你信不信就是我們今日殺了朝中大臣,他也不會動我們,他嚇嚇你,你就上當了,被嚇的跟個二楞子似的,哥哥當年的輝煌史我可是親眼見證的。”

地硬且涼,跪的膝蓋很疼,舍輕煙把屁股坐到腳後跟上,她傳音道:“不會動我們?真的假的?北陰好兇啊,黑臉起來跟個包青天一樣,甚是嚇人。”

流樂擡起一只膝蓋揉了揉,然後換另一只揉,她回應:“我們可是藥城仙主唉,跟公主差不了多少,若是在九重天犯了事,玉帝也是要給幾分薄面的,誰叫哥哥是藥仙呢。”

二人傳音說小話,百般的無聊,等了幾個時辰清流還沒有來,流樂跪著跪著竟睡著了,這叫舍輕煙佩服的很,她忍不住小聲問上方的人:“北陰大帝,我哥哥怎麽還沒來,你該不會想要騙我們罰跪吧?”

室內靜的一根針掉下來都能聽見,北陰拿薄子的聲音顯得有些大,他詳細看著手上的折子,用朱筆寫下幾個字,聲音圓潤:“你叫我北陰便好,我若想讓你跪,還用騙?我便是將你二人扔進油鍋火海也是可以的。”

舍輕煙渾身一震,唯恐北陰就將她扔去油鍋、火海了,她軟言軟語道:“是小仙說錯話了,北陰莫要計較,我真知錯了。”她揉了揉膝蓋,嘀咕道:“唉.....好疼啊。”

北陰的唇角若有若無的勾起,柳葉眼微微彎曲,他的薄唇輕啟:“你上來。”

舍輕煙歡喜的站起來,腳下像踩了閃電一般,劈裏啪啦的發麻,她氣血不足,身形晃蕩了兩下,待走到案桌前時,她扶住了桌子,瞥了眼跪在地上睡覺的流樂,心中偷笑,損友之。

自從化幹戈為玉帛後,流樂待她還算不錯,知無不言言無不盡。

北陰從累積的簿子旁邊重新拿了一本批審,他淡淡吐出兩個字:“過來。”

她已經在北陰面前了啊,舍輕煙疑惑道:“過哪裏來?” 北陰身旁不知何時多了個凳子,他輕輕拍了拍凳子,“這裏。”

有凳子坐自然是好,可是下面也有凳子啊,若挨北陰那麽近,那渾身肯定都得涼颼颼的,於是舍輕煙指了指下面的椅子,幹笑道:“我坐下面也是可以的。”

她轉身剛走了兩步,就聽北陰不冷不熱聲道:“那你還是跪著罷。” 舍輕煙抽了抽眼角,認命一般從後面繞過去,坐到了北陰身旁,果然跟想象中的一樣,陰涼的很,舍輕煙不禁搓了搓肩膀,然後,哈氣搓了搓手。

這一連串的動作落入北陰眼中,覺得甚是有趣,他搖頭失笑:“有這麽冷嗎?”

舍輕煙踏起了腳尖,點點頭,實誠道:“冷啊,你像個冰塊似的,渾身都是涼氣,冷的要死。”她說完之後捂住了嘴,與流樂呆在一起,沾染上了惡習——說話太直了。

☆、胡玩

舍輕煙有些忐忑不安,小心註意北陰的神色。

北陰眼中充滿了笑意,他手上變出了一個暖和的披風,大手繞過舍輕煙的肩膀,幫她攏上並且栓了一個蝴蝶結,舍輕煙身子一僵,北陰呼出的涼氣都噴灑在她臉上,感覺整個人都被涼氣包裹住了。

舍輕煙低頭看了看前處的蝴蝶結,北陰這人其實很不錯的,她慢吞吞道:“你堂堂一男兒郎,蝴蝶結栓得真好,嗯...你怎麽待我這麽好?” 她看向還跪著打瞌睡的人,流樂的腦袋正一抽一搭,舍輕煙愈發覺得北陰待她不一樣。

北陰捏了捏鼻梁,臉色微紅,所幸在琉璃燈火的映照下看不出來,他眼中跳動著微微火光,把手上的毛筆移到硯臺上蘸了蘸,繼續做著手中之事,“你不是說膝蓋疼嗎?不是說冷嗎?”

舍輕煙啞然,她指了指流樂,“你不叫醒阿樂讓她坐在椅子上嗎,若是她醒了看見我坐在上面,還有披風穿,定是要鬧騰的,我這姐姐什麽都不強,鬧人最厲害。”

北陰漫不經心道:“讓她睡到自然醒。”舍輕煙差點笑出聲來,瞥見北陰左手處空蕩了的桌子上,突然多了一大堆折子,而她面前這邊累積的折子消失的無影無蹤,她驚奇道:“你的折子呢?還會乾坤大挪移啊?”

北□□邊勾起弧度,這女子時時想讓他發笑,北陰解釋道:“左手邊的折子是城隍判官們傳送過來的,右手邊已審批好的折子去了該去的地方,諸如像藏書閣一般的地方存案,還有的轉至其他首判之處。”

舍輕煙點頭表示了然,原來是這般,“啊楸!”她捂住了口鼻,舍輕煙的這個噴嚏好巧不巧就將流樂打醒了。流樂一頭栽到地上,她迷迷糊糊的坐起來,睜眼便看到舍輕煙坐在上方,還披著一個織錦鑲毛的暖和披風,正巧笑倩兮的看著自己。

流樂謔的一聲就站起來,沖到上方,咬牙切齒道:“大帝!你太厚此薄彼了吧?竟讓舍妹有如此好的待遇,眼看著我跪在冰冰冷冷的地上睡覺,甚非人也!”接著,流樂的怒容一轉換,似笑非笑的捏著下巴,“大帝,上一回我哥哥說讓家妹嫁給你,你該不會就此心動了吧?”

舍輕煙睜大了眼睛,這話可胡說不得,就算...就算北陰當真對她有意,她也不敢嫁到這地府來啊,若嫁來此處...定是日夜顛倒,不能寐。周圍還有那麽多面無表情的陰差,她會嚇死的好麽?舍輕煙瞪著流樂道:“你莫要瞎說八道!我看把你嫁來才好,我就看著你唯怕北陰,一物降一物,讓北陰降你才好。”

北陰一怔,搖頭失笑:“非也,非也,你們二人我都不敢要,皆不是省油的燈,我可不敢引狼入室。” 舍輕煙呼了一口氣,暗道她太自視甚高了,北陰大帝是何許人也?哪能瞧得上阿貓阿狗。

流樂踉蹌著坐到椅子上,捏著小腿,陰風拂過,她打了個噴嚏,於是朝上方那位正在辦公的大帝道:“大帝,還有披風麽?我也好冷啊。”

半晌,北陰才不緊不慢的回答:“只有一件,在舍輕煙身上。” 北陰回答人的時候常常慢一拍,等旁人以為他不會回答時,他又突然冒出了幾句話,看折子的模樣實在是專心啊。

流樂撇撇嘴,舍輕煙窩在披風裏故意做出“好暖和”的樣子,讓流樂氣的牙癢癢。

兩對狗相好正用眼神互殺,流樂的彎眉忽的往上一揚,浮現出輕挑的眼神游移在舍輕煙與北陰身上,她嘴邊掛起玩味兒的笑,看得舍輕煙很不自在,於是舍輕煙作勢要起來,屁股剛剛離開板凳,北陰便握住了她的手,溫暖的觸感傳來讓北陰心神一晃。

舍輕煙坐也不是站也不是,尷尬的要收回手,北陰力道微大,將她拽的坐下,他語氣自然道:“幫我把案桌整理整理。”

舍輕煙心不在焉的打理桌子,不知何時多了個抹布,她就拿著抹布擦啊擦,沒去看流樂,更不敢看北陰。

流樂發牢騷抱怨道:“哥哥怎麽還不來!大帝...你不如放了我們罷,我們曉得回去的路,我能自己回去的,這裏又冷又黑,我還餓,你若要與阿煙說情說愛的,留我這個多餘的人作甚。”

舍輕煙飛快的沖下去,掐住流樂的脖子搖晃,“呸呸呸!你再瞎說,我就不跟你玩了,休要再叫我陪你做些偷雞摸狗的事。”

北陰神情晦暗不明,不緊不慢道:“放?爾等宵小做錯了事,還敢在我這放肆!小的做錯,我自然得告之長輩,讓清流回去好好教導你二人。”

這沈悶的聲音在她們聽來威嚴壓抑,北陰雖會同她們溫言細語,也會端起大帝的風範斥責她們,於是,流樂與舍輕煙便安安靜靜的坐在椅子上,她們的待遇已經夠好了,所以就莫要再得寸進尺了。

舍輕煙攏了攏披風,把柔軟的錦毛放在臉上摩挲,然後朝流樂吐舌頭,流樂的上嘴唇勾起,露出了小虎牙,她們二人在下面搶來搶去,椅子搖得嘎吱作響,北陰大帝蹙起了粗細相宜的眉毛。

兩雙青蔥玉手上正在搶奪的披風憑空消失。

她們面面相覷,偷瞄了北陰大帝一眼,只見他眉宇之間有不耐煩的神色,流樂本想問北陰要披風的,見狀抿了抿嘴,未敢言語。

舍輕煙側腳踢了一下流樂,“都怪你!搶甚搶,如今連一撮毛也沒有了。”

“活該,反正左右我也穿不到,不如都不穿,一起冷。”流樂扭了扭脖子,晃了晃腦袋,模樣很是欠扁。

也不知等了多久,可能外頭已經月黑風高了,清流才不慌不忙的來接人,他鉆研藥物的時候最恨旁人打攪,偏偏這兩個小妮子叫他發不起火來,本來還想再好好罵一通,來後見到二人縮在椅子上打瞌睡,她們的身影看起來很是單薄,清流胸中的火氣也消失了。

他輕聲對上面宵衣旰食的酆都帝君道:“來者是客,也不曉得幫我好好照顧妹妹,看她倆凍得,也是,畢竟是鐵面冷心的人,哪能叫你憐香惜玉呢。”

北陰一擡眼,神情冷峻,“上梁不正下梁歪,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,老鼠的兒子會打洞,清流的姊妹自是與少年清流一般,胡亂在凡間搗亂,你可知她們今日去招惹了誰?你從前倒還好,循序漸進的招惹皇親國戚,她們二人直接就去惹了那皇帝,若壞了氣運格局,我拿你清流試問,你且好好給我看著她倆,下次再來我這“做客”,我就將她們扔入輪回!”

清流被北陰一番話,說得有些訕訕,他摸了摸鼻子,幹笑兩聲,“咱倆誰跟誰啊,你從前總是幫我收拾爛攤子,此刻,照顧照顧我的姊妹,也不差那點兒精力。”

“咻”一本簿子直接就飛了下來,其餘波淩厲,清流仰身一躲,聽得北陰罵道:“厚臉皮,比那城墻還厚!”清流幾聲狂笑,左右抱著兩妮子,消失的無影無蹤。

因此一事,清流沒收了她們的銀牌,若沒有銀牌,出入虛空之地會有天兵天將阻攔,他們常常隱身於虛空任職,從前舍輕煙與清流一起出入時他們並沒有現身,對於清流光看臉就成了,銀牌出不出示都不打緊的,後來舍輕煙同流樂廝混去凡界玩,全靠了藥城的銀牌才能自由進出。

舍輕煙和流樂算是安生了一陣子,她們不是在城內逛逛街,就是去山林內尋找漏網之魚,這漏網之魚便是從前欺負過舍輕煙的妖怪,二人閑得慌才這樣做的,特別是舍輕煙修為升不上,索性就光玩了。

自家的城池怎麽地也沒有凡界的城池好玩,一上街,諸仙諸妖還有個別的魔族人就會以仙主尊稱她們,流樂膩煩不甚,舍輕煙倒是還好,子民們深覺自從大仙主與小仙主交好後,大仙主變好了許多,所以諸位很是感激舍輕煙。

一晃過了兩百餘年,舍輕煙漸漸忘卻了要去須彌山拜師學法術的事,得過且過,與流樂上天遁地四處游玩,清流時而同她們一起游走,時而要研究藥學。

光陰似箭,如梭。

這期間清流頻繁夢魘,是關於舍輕煙的,當清流再看舍輕煙時,眼神覆雜,竟想不到此女來歷非凡,回想夜晚頻頻做的夢,他後背驚起涼涼的冷汗,也無心鉆研藥學了,神思頗為恍惚,猶記北陰當日提醒過他,他如今總算知曉了阿煙的來歷,應當是他收留阿煙太久,所以夢中那貴人才拖了夢來,清流猶豫不定,想想要將舍輕煙拋棄,他的心口一陣收縮,泛疼。

舍輕煙正玩得高興肆意呢,對於一只無形的大手操作她命運的事,全然不知。

夜半,舍輕煙翻來覆去睡不著,有一個古老遙遠的聲音呼喚她,叫她去須彌山,那聲音告訴她,去了須彌山便能知曉身世。舍輕煙豁然從床榻上坐起來,她如今只是個下仙,距須彌山選徒之日還有不足兩百年,她想這次定會錯過,已經來不及了,所以也沒怎麽放在心上。

夜涼如水,她把被子推開,窸窣穿戴整齊,悄悄去了流樂的房殿,晝短苦夜長,何不找點事?藥城的腰牌清流哥哥已經還給她們了,所以又可以去人間玩樂,此時正是三更半夜,她不去招惹皇親國戚,劫富濟貧總是好的吧?小書上寫了貪官汙吏欺壓百姓,因此富得流油,舍輕煙心有俠夢壯志,故此,來尋流樂了。

她捏住流樂的鼻子,嘴邊掛著竊笑,清流哥哥常這樣叫醒她的。

流樂本能反手就是一掌,舍輕煙咻的飛了出去,她狠狠撞在墻上,重了點內傷,舍輕煙哭笑不得,她揉著肩膀,五官皺成了一坨。

流樂趕緊就過來扶起舍輕煙,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腦袋,“大半夜的,瞎幾把鬧啥,幸好我發現的及時,只用了三成的力,不然,一掌就能將你拍的魂飛魄散,這麽晚了,你來做甚?是想借夜明珠修煉?哎,我都同你說過了,修煉不得道就甭練了,這滿城的護衛還不夠保護你?你...。”

舍輕煙猜想流樂可能來了葵水,因為她一來葵水,就變得比較啰嗦,舍輕煙盤腿運功療傷,插嘴道:“不是......夜裏燥悶睡不著,不如我們去凡間做點好事?”

流樂一聽,打起了哈欠,她拍了拍嘴,撐了個懶腰往床上爬,“做好事的都是傻子,你若閑得睡不著,去幫哥哥打理花草罷,可別來擾我清夢。”

舍輕煙記起流樂喜歡玩打山賊諸如此類的把戲,料想劫富濟貧的話流樂應當會喜歡,便道:“劫富濟貧你也不玩啊?那我先走一步了,你不去我一人去也可以。”

流樂從床上坐起,聽得玩這個字,引來了興趣,她利索穿好衣裳,搭上舍輕煙的肩膀,“劫富濟貧?不如去掉慣想的思路,劫貧濟富吧?”

舍輕煙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,劫貧濟富?!也只有流樂想得出來,她勸解道:“劫貧的話那就不叫濟富了,那叫錦上添花,況且,窮人家有甚好偷的?大米?還是破了洞的衣裳?既要做翻高頭,不如做個高尚的翻高頭,劫窮人這種事我才不做。”

流樂聽了覺得還是有點道理,便妥協了,還是埋怨道:“就你喜歡做傻子,上一次我明明要將那幾個姑娘送給山賊換財寶,你卻千般萬般的阻攔,到手的鴨子就這麽飛了。” 舍輕煙隱約記起那是上上上次的事了,她翻了個白眼,“咱有法術,又不缺銀子,好好幾個姑娘若被糟蹋了,那她們得多傷心啊。”

流樂才不管誰傷心不傷心,她若開心了,什麽顛倒是非的事都可以做,反正凡間的人於她來說不過是像玩偶。

☆、慣犯

舍輕煙和流樂走動的比較小心,是怕那陰魂不散的北陰大帝忽然出現,她們每每行動,北陰必定現身將她們請去酆都界罰跪,舍輕煙不知道的是,她們前腳剛走出虛空之地,守衛的天兵天將便去酆都通稟大帝了,那是北陰悄悄吩咐的。

差人辦事自然得給一點好處,便是記上兵將的功勞,稍後呈給天庭的玉帝。

雖說兵將需得服從大帝的命令,但他們也不歸酆都的管轄。

月黑風高夜,烏雲遮掩。舍輕煙選擇在昌城天子腳下作案,那裏可是富人的集中地,她憶起城東有個商賈,富可敵國,為人摳門,一直壓榨底下做事的夥計,強迫了許多小家碧玉的姑娘做姨娘,富商常暗與官家勾結消案,富商呈銀票,官家笑納之後就將他犯下的案子抹平,這等奸佞小輩,讓舍輕煙大為不齒。

她們縱身一躍跳到房頂,皆身穿著夜行衣,與黑夜融為一體,倆人的心緒微微興奮,寂靜的黑夜,隱約傳來.淫.笑.的聲音,流樂忽然拉拽住舍輕煙,她揭開一片瓦礫,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結實的男人趴在一個風騷嫵媚的女人身上。

這刺激的一幕讓舍輕煙瞳仁放大,流樂記得那個富商是個胖子,她噓聲道:“那胖子帶綠帽了。” 舍輕煙臉紅不已,“蓋上,蓋上,我們不是來看活春宮的。”

流樂偏不蓋,她嘟囔道:“好不容易看回春宮戲,你慌什麽,總之你來日都要經歷的,我們不妨學點閨房樂趣,將來也不至於不知無措。”

舍輕煙斜揚的眼角微抽,雖然面紅耳赤,見流樂看得津津有味,也情不自禁往下看了起來。

屋內燈火微弱,風一吹那只孤零零的蠟燭搖曳了兩下,昏黃的房間有一股香糜的情.欲.味兒,一地的衣裳雜亂不堪,八姨娘的神情飄飄欲仙,她張著嘴,急促的呼吸,兩只光滑的腳.夾.住.了壯漢的腰,壯漢汗流浹背,粗重的喘息著,他.聳.動的越來越快,聲音粗獷:“小娘們兒,我厲害還是吳安平那個老不死的厲害?”

“嗯~自然是冤家你厲害!快些!再快些!”

“哈!騷娘們兒,你這枝紅杏堪需折啊!”

“啊~啊~死冤家,你來這折啊。”

淫.穢.不堪的話語傳入兩人的耳中,羞人的很,舍輕煙眼睛睜得圓了,往日流樂給她看春宮圖,她也不敢看,想不到今日來了一劑猛藥,看了活生生的人纏綿悱惻,原來,行房就是這麽個回事。

流樂舔了舔唇,心神恍惚,若是清流哥哥這樣待她,那就好了。

舍輕煙忽覺頭頂籠罩了一層陰影,她緩緩擡頭,發覺了另一個身穿夜行衣的男人,可以清晰看見黑色布料下包裹的身姿,修長結實,十分誘人。

男子的那雙柳葉眼有些熟悉,舍輕煙戳了戳正看得入迷的流樂,她們見此人身穿夜行衣,以為是個凡人,流樂蓋上了瓦礫,有些意猶未盡。

舍輕煙悄聲問那人,“梁上君子?” 那男人扯下臉上的黑布,露出了清秀俊逸的臉,他微笑不語,耳根有些紅,他自然也看到方才的活春宮了。

那張面容,讓她們頓時駭人,踩著瓦礫落荒而逃,竟不想北陰扮作了黑衣人來逮她們了。

舍輕煙腳一滑,從斜房頂上滾了下去,流樂回頭一望,暗罵:“你這個蠢貨!專拖我後腿!” 北陰縱身一躍摟住了舍輕煙的腰,大手勒得緊緊的,他似笑非笑道:“還逃?”

流樂抓了抓頭認命待在原地,因這裏的響動驚動了府內的小廝,諸多家丁舉火而來,眾人驚恐大喊有小偷!有刺客!北陰一手攬著舍輕煙的腰不放,一手提起流樂的後衣領,瞬間消失在空中。

而屋內偷情作樂的八姨娘被撞破了好事,當夜吳安平氣的將其抓住浸豬籠,那壯漢也被亂棍打死,裹了一卷草席扔入了郊外亂葬崗。

到了酆都地府,北陰松了二人,同往常一樣,先重重一拍驚堂木起了威懾的作用,再呵斥她們一遍,最後讓二人跪下反省,她們一來二都去混慣了,如今都不用讓清流來接人了,跪滿一天便可自行離去。

北陰雖覺頭疼,心底卻期待著每一次去抓舍輕煙,他的唇角若有若無的勾起,這次他沒有辦公,而是直盯盯的看向下方,舍輕煙覺得頭皮發麻,悄悄擡起眼皮,便看見那雙帶著笑意的柳葉眼,細細長長,朦朧魅惑。

北陰緩緩走向她們,聲音低沈:“你們起來,我帶你們去參觀參觀我這酆都。” 她們相視一眼,有些不解,最後一同爬起來拍了拍膝蓋,舍輕煙才不信北陰有那麽好心,便問:“參觀酆都是何意思?”

流樂心中打著小鼓,該不會是北陰大帝生氣了,要懲罰她們?

北陰不言不語,跨門而出,她們尾隨其後,竊竊私語,舍輕煙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,小聲問:“他該不會想要...。”

流樂用手掩住嘴,“不會的,不看僧面看佛面,不是還有哥哥撐腰嗎?” 舍輕煙踢著腳下的小石頭,“這腰都快撐斷了...還哥哥,按理說我們未動皇親國戚,北陰不該這麽執著於抓我們的錯處,難不成我們已經成了他的眼中釘,肉中刺?”

流樂聳聳肩,學舍輕煙踢起小石頭,“反正他看我們不順眼是一定的,我看旁的妖怪作亂,他也沒這麽勤快。”

好巧不巧,她們腳下的小石子兒同時飛到了北陰挺拔的後背上,二人頓時噤若寒蟬,所幸北陰只是頓了下腳步,未轉頭也未說話,繼續往前走。

來到一處府前,兩旁有恐怖猙獰的石像,還有怪異的牛頭馬面,舍輕煙哪也不敢亂看,就把目光放在北陰好看的背上,這地府唯有北陰讓人看得舒服。

一只腳剛踏入便聽到裏面傳來各種淒厲的慘叫,舍輕煙渾身一抖,待看到黑面的陰差將魂魄丟進油鍋裏翻炸時,她的脊梁骨爬起陣陣的冷意,舍輕煙嚇得捂住眼睛不敢看。

流樂倒是還好,起初覺得嚇人,慢慢覺得有趣極了。

北陰繞到舍輕煙的身後,他把舍輕煙的雙手拉開,涼涼的氣息吐在她而後,“這場面有趣嗎?” 舍輕煙閉上了眼睛,那惡鬼垂死掙紮模樣可怖,尖叫的聲音仿佛要將人的耳朵刺破。

流樂眼冒亮光,點著腦袋,拍手道:“有趣,有趣!再加一個惡鬼扔進去一起炸,這樣更好玩,來個雙龍戲珠唄,或者再加幾個?哎...算了,瞧那幾個陰差看起來真沒勁兒,不吃飯的陰靈也就這樣了。”

北陰臉一黑,這流樂挺不好治的,他沈聲道:“將你扔下去正好。” 說要輪到她時,流樂嚇得抱住了北陰的手臂,直嚷嚷:“大帝,你可不能這樣,我哥哥要是知道了,肯定要來拆了你的酆都地府。”

北陰不悅的甩甩手,“你若再不放,我就叫陰差把你架進油鍋裏。” 流樂立馬松了手,可疑道:“你拉著我妹妹的小手,卻不許我碰你一下下,哎喲,大帝,你要是瞧上了我家妹,盡管來提親,我都說了多少遍了,口水都快說幹了,真是榆木疙瘩。”

北陰握著舍輕煙的大手一松,將雙手負於後背,面無表情。

舍輕煙惱羞成怒的用手打流樂,她說了無數次不要開這樣的玩笑話,流樂還不停止,舍輕煙心底有些生氣,最後流樂拉拉她的衣角,“行了,我不說就是了,說著玩而已嘛,大帝都沒生氣,你氣什麽呀。”

北陰陰惻惻道:“誰說我沒生氣了?吾只是不想與你這小女娃計較。”

流樂以為北陰多少是有一點喜歡阿煙的,所以才肆無忌憚的開起玩笑話,她本想撮合那二人的,搞半天是她自作多情了,流樂有些怏怏,她想快點幫阿煙找到歸宿。

北陰帶她們將地府的十八酷刑都參觀了一遍,流樂看得很是開心直拍手叫好,舍輕煙要去牽流樂的手,被流樂嫌膩歪躲開了,於是舍輕煙退而求次,攥住了北陰的大手,北陰眼中劃過一絲驚訝,繼而眼神漸漸變得溫和,她的小手又軟又暖和,讓他想要一直握住。

到最後,舍輕煙的整張臉變得煞白,她不想再看下去了,可北陰還是繼續強迫讓她看,流樂現在有些搞不清北陰是喜歡阿煙?還是看阿煙不順眼?若說喜歡的話,一個男子怎麽會如此嚇喜歡的女子?若說不喜歡的話,北陰做甚要拉著阿煙的小手?

這一次過後,舍輕煙再不敢去凡間了,日日做噩夢,嚇得半夜尖叫,地獄惡鬼掙紮的模樣,時常重現在識海中,十分的提神醒腦。可奇怪的是,這一嚇,她的修為蹭蹭蹭的上漲,離飛升上仙的路途,相近了許多。

可是,漲了一定的度,又原地踏步了。

**********

弦月逐漸升高,夜空深藍,雲霧繚繞,朦朧美麗。

舍輕煙剛躺上床不久,察覺身旁有凹陷,以為是流樂,於是用被子捂住那人的頭,好一頓打,打著打著方發覺有些不對勁,這人不反抗也不叫,可不是流樂的風範。

她慢慢拉開被子,露出來一張略有有淤青的臉,那男子的臉光滑白皙,宛若千年古玉一般細膩,氣質空靈清冷,他並沒有生氣,只是淺淺一笑:“阿煙,你怎的變兇了?你初來乍到時,溫婉可人,如今性子跳脫,可不討人喜歡了。”

舍輕煙慌張的吹吹清流的臉龐,輕輕用指腹幫他揉了揉,“哥哥,你怎麽來了,我以為是流樂,所以就想打她,我不是故意的,對不起。”

清流拉下她的手,猛得將舍輕煙拽入懷裏,緊緊的抱著她,仿佛要將她揉進身體之中,舍輕煙臉紅囁嚅道:“哥哥,你...你抱我做什麽。”

清流把被子蓋到身上,幫舍輕煙理了理後背的被子,躺下後將手臂穿過舍輕煙的後頸,他的聲音格外蠱人:“我今晚在這睡一覺可好?” 舍輕煙大驚失色,怎麽可以同床共枕呢?她想要推開,卻舍不得,難得放縱一次,將手慢慢摸索到他的腰間,將臉龐貼在他不軟不硬的胸膛上,聆聽那有力的心跳聲,“好。”

清流抱得舍輕煙越來越緊,讓她喘不過氣來,她不禁疑惑今日的哥哥怎麽這樣奇怪?後背有一雙溫熱的大手摩挲著,有些酥癢。

他們一夜未眠,各懷心事。

那一晚後,清流對她冷淡了許多,幾乎是視而不見,他朝流樂笑,卻對她冷眼相待,甚至沖她發火,一而在再而三的叫她滾,舍輕煙不知道哪裏惹了哥哥生氣,流樂都快也看不過眼了,她私下問舍輕煙怎麽回事,舍輕煙無措的快要哭出來了,“我不知道,真的不知道。”

流樂不大會哄人,靜靜的呆在舍輕煙身旁。

舍輕煙想該不會是上一次將清流錯認為流樂打了一頓,哥哥因此討厭她了?他說過她如今性子跳脫,不討人喜歡,於是,這一段時間內舍輕煙變得異常安靜,行為規規矩矩挑讓人不出毛病,她心頭有種不好的預感,揣測不安。

舍輕煙在廚房做了一碗藥草粥,端去了清流的殿內,只見他盤腿坐在矮桌旁,一襲白袍飄逸蹁躚,夕陽灑在他身上,渡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,他宛如一幅古畫,讓人移不開眼,那麽的美好寧靜。

舍輕煙靜悄悄的走過去,將粥放在桌上,推到清流面前後,她小心翼翼道:“哥哥,我熬了許久的藥草粥,你嘗嘗吧。” 她記得清流很喜歡喝藥草粥。

清流面上仿佛染了層寒霜,面無表情,氣息冷冽,“我不吃,拿開,出去。”

舍輕煙不安的搓著腿,“哥哥,你是不是討厭我了?我要是哪裏做的不好,你就告訴我,不足之處我自會改正,我再也不會出去搗亂了,不和流樂胡混了,我若哪裏惹你生氣,你一定要告訴我,不要生悶氣,我.....是不是我上次錯手打了你,所以你...。”

“我讓你滾出去,你沒聽見麽?!是聾了還是不會看人臉色?滾!”清流非常大聲的怒吼,甚至打翻了那碗粥,略微燙的藥粥撒在了舍輕煙白嫩的手背上,皮膚先是發紅,過了一會兒起了一點點的泡。

淚水在舍輕煙眼眶中打轉,她的喉嚨漲得發澀,舍輕煙咬著下唇,默默打掃撒掉的藥草粥,最後拿起碗和木盤,安安靜靜的出去了。

清流的拳頭緊緊捏著,額頭青筋若隱若現,最後他一把掀翻了桌子,小碟子和藥瓶摔得七零八碎,藥材灑落一地,他一拳砸在地上,頃刻間,血液流出。

☆、清流的疏離

暮色蒼茫,落日的餘暉正慢慢消失。

膳房內,清流一直在往舍輕煙碗中布菜,本是好事,可是他那副冷笑的神情讓人膽寒,“多吃點肉,不然讓旁人以為我苛刻你怎麽是好?連肉都不吃,真不曉是什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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